引爆“陆家嘴毒地案”的苯并芘，对人体有害吗？

核心提要：

1.上海陆家嘴公司披露七年前买下苏钢的17宗土地中，14块存在苯并芘和萘严重超标的问题，目前已将江苏苏钢等告上法庭，索赔100亿。

2. 苯并芘和萘是两种广泛存在于环境中的有害物质，可以引发肺癌、胃癌、膀胱癌及消化道癌等多种癌症，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认定为一级致癌物质。苯并芘和萘不仅仅是致癌，它们对于免疫系统、神经系统和生殖系统都具有毒性。此外，高浓度的萘可致溶血性贫血及肝、肾损害。对敏感者，萘也会引起一些严重的皮肤病。当然，如果苯并芘和萘在环境中的浓度能被控制在安全范围内，则对人体健康的影响非常有限。

3.  苯并芘主要来源于工业生产过程中排放的废气和废液，也可以来自于日常生活中的香烟烟雾、厨房油烟、取暖的煤烟、化石燃料产生的烟雾、汽车尾气与焚烧垃圾活动等。此案件的苏州绿岸的土地污染来源于工业污染，原属于苏钢集团。在相关的交易文件中，已经表明污染源来自焦化区的污水处理区和粗苯车间。

苏钢地块中致癌物苯并芘超标50多倍

继2016年常州外国语学校氯苯污染，先后有641人送医事件7年后，苏州又一家国际学校被曝可能建在“毒土地”上。 

11月8日，上海陆家嘴公司披露，七年前买下的17宗土地中，14块存在重大污染，且污染面积和污染程度远超地块挂牌出让时所披露的污染情况。目前已将江苏苏钢等告上法庭，索赔100亿，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已立案。    

引爆这起毒地诉案的是一家建在这里的国际学校。2021年苏州雷丁学校（中英合资）盖好之后，按照规定，获得办学许可证之前必须通过环评，根据苏州高新区环保局要求，对学校所在地2号地块的土壤污染状况进行调查，环境评测时发现苯并芘、萘严重超标，其中致癌物苯并芘超标50多倍，土地有重大污染，不符合用地标准。这所国际学校建在了一块“毒土地”上。

据财新网披露，中央环保督察组2022年3月底进驻江苏后，接到两起关于苏州绿岸项目（苏钢地块）的举报。举报称该项目17宗地块中有4宗地块土壤污染严重，包括苏州雷丁学校所在地块。目前该校学生在他校过渡，尚未进驻。

据媒体报道，发现学校地块有毒后，经查询苏州绿岸项目的地块原始底图发现，17个地块为苏钢集团原焦化区和老区，均曾有过生产活动。

2022年4月，江苏省公布的《中央第二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向我省移交的第六批信访事项办理情况》中提到，第三方检测机构检测结果显示苏州绿岸项目多处地块土壤中苯并芘、萘严重超标，不符合用地标准。要根治污染，只能把房子全拆了，然后把表层土全部挖出来无害化处理，再用新的土填埋进去。陆家嘴不得不暂停施工，拆除部分已建房屋，整个项目损失惨重。  

炼焦化学工业作为高污染、高风险的土壤环境污染源，被国务院列为重点监管行业，形成的污染场地对周边人群健康造成威胁。炼焦化工行业的特征污染物包括多环芳烃（苯并芘、苯并荧蒽、苯并蒽、萘等）及其衍生物（卤代多环芳烃、甲基多环芳烃、硝基多环芳烃、含氧多环芳烃等）、苯系物（苯、甲苯、乙苯等）、烃类（烯炔烃、卤代烃等）、酚类（苯酚等）、苯胺类（苯胺等）、金属元素（汞、铅、钒、 钴、砷等）等。这个名单里几乎全部是世卫认定的致癌物。          

而苯并芘与氯苯，在2016年常州国际学校的污染事件中，就曾造成641名学生被送到医院进行检查。有493人出现皮炎、湿疹、支气管炎、血液指标异常、白细胞减少等异常症状，个别的还被查出了淋巴癌、白血病等恶性疾病。而导致这一重大污染事件的就包括苯并芘等普遍超标严重，其中污染最重的是氯苯，它在地下水和土壤中的浓度超标达94799倍和78899倍。

污染土地的苯并芘是一种什么物质？苯并芘严重超标的危害有多严重，致癌的可能性有多大？如何防治？

苯并芘和萘可以致癌？权威机构：苯并芘明确可致肺癌

苯并芘（BAP）和萘（Naphtalene）都属于多环芳烃（PAHs），是两种广泛存在于环境中的有害物质，在食品、空气、土壤和水里都可能存在。

苯并芘是一种由五个苯环组成的稠环化合物，分子结构使其具有稳定的化学性质，对氧化剂和还原剂都有一定的抵抗力。此外，苯并芘也具有脂溶性，这使得它能够在生物体内积累，从而增加致癌的风险。

1775年，有研究发现在伦敦市烟囱清扫工人中，有阴囊癌高发的现象，对这个现象的进一步研究，发现了烟道灰尘里苯并芘的致癌性。后来的研究发现，  苯并芘还可引发肺癌、胃癌、膀胱癌及消化道癌等多种癌症。目前，苯并芘被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认定为一级致癌物质。

苯并芘的致癌过程涉及多个阶段。首先，它通过皮肤、呼吸或食物进入人体。一旦进入人体，它会被吸收到血液中，然后分布到各个器官和组织，特别是肝脏、肺和脂肪组织。在体内，苯并芘经过代谢反应，形成各种有致癌性的活性中间体，可以与DNA形成加合物，改变DNA结构，导致基因突变和细胞异常生长。          

萘从炼焦的副产品煤焦油和石油蒸馏中大量生产，以前的卫生球（樟脑丸）就是用萘制成的，但是2017年，在IARC将萘列为2B类致癌物之后，已经禁止使用萘作为卫生球成分。萘的致癌性，也是因为多环芳烃物质在体内代谢后与DNA发生的反应，也属于对基因的改变。

2017年，美国环保局发布苯并芘毒理学审查，对多种动物物种的研究表明，苯并芘通过所有接触途径易在多个肿瘤部位（消化道、肝脏、肾脏、呼吸道、咽部和皮肤）致癌。此外，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接触含有苯并芘的多环芳烃混合物的职业具有致癌性，例如铝生产、扫烟囱、煤气化、煤焦油蒸馏、焦炭生产、钢铁铸造、铺路等。越来越多的职业研究表明，累积苯并芘暴露与肺癌之间存在正暴露—反应关系。

苯并芘和萘不仅仅是致癌，也会带来其他的健康危害

作为有健康风险的污染物，苯并芘和萘不仅仅致癌。

免疫系统毒性：苯并芘和萘能够刺激免疫系统，长期接触可能导致免疫功能下降，增加对病毒和细菌的易感性。    

神经系统毒性：长期接触苯并芘和萘可能对神经系统产生负面影响，如引起头痛、头晕、失眠等神经症状。

生殖系统毒性：研究表明，苯并芘和萘能够干扰内分泌系统，影响生殖器官功能，如降低精子质量、影响女性月经等。

此外，高浓度的萘可致溶血性贫血及肝、肾损害。对于敏感者，萘也会引起一些严重的皮肤病。

当然，我们也需要了解到，苯并芘和萘都是广泛存在的，比如苯并芘在烧烤中也会出现。

只谈毒性不谈剂量，属于耍流氓！我们不可能将这些有害物质清零，它们在环境中的浓度，只要在安全范围内，对人体的影响就非常有限。

苏州绿岸购买的土地“有毒”，并不是因为这些土地里有苯并芘和萘，而是这些有害物质超标了！

有毒物质对人体的伤害也跟接触时间的长短相关，人体在有害环境中暴露的时间越久，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苏州绿岸目前已经暂停开发，虽然部分项目已完工且达到交付标准，但是使用者所暴露的时间还不算太久，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工程施工人员的长期暴露是否带来伤害？还有待评估。    

苯并芘和萘的污染源来自何方？

苯并芘主要来源于工业生产过程中排放的废气和废液，但也可以来自日常生活。在香烟烟雾中，就含有大量的多环芳烃，其中包括毒性很大的苯并芘；在厨房的油烟和烧煤取暖的煤烟中，也有大量的苯并芘；石油和天然气等化石燃料产生的烟雾、  汽车尾气，也都是苯并芘的重要来源；焚烧垃圾，也会产生苯并芘。

当然，苏州绿岸土地中污染，很显然不是来自香烟和油烟，而是工业污染。老烟枪家里空气的苯并芘比一般家庭要高十倍，会给家人带来癌症风险，但是不至于用来替土壤污染背锅。

苯并芘和萘可以随着工业废气、汽车尾气等排放到大气中，造成大气污染；它们也可以随着生产和生活废水排放到水体中，造成水污染；通过雨水冲洗、农业灌溉等途径，苯并芘和萘也可以进入土壤，造成土壤污染。

苏州绿岸购买的土地原属于苏钢集团。在交易相关的文件中，也提到“焦化区”为主要污染区。虽然污染的范围、深度和程度被大大缩小了，但是已经表明污染源来自焦化区的污水处理区和粗苯车间。

要防止苯并芘和萘所带来的健康风险，最重要的就是扎实做好监管。

我们应该不缺各种工业排放标准、大气及土壤监管标准。陆家嘴事件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是检测报告有问题。本来已经污染超标的土地，在转让交易所提供的文件里，都“安全”了。

所以，苯并芘和萘的污染，与其说来自工业化生产，不如说来自监管不力，甚至是检测报告中的弄虚作假，是来自“人的污染”。